《沙耶之歌》“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此后如竟没有炬火,我便是那唯一的光。”与君共勉。

最近写完了自己的第一个Galgame剧本(虽然只能叫“写完”,远远算不上完成)。由于是第一次尝试,制作也暂时还没什么进展,现在就总结似乎有中场开香槟之嫌。

不过既然想到了,总要记下来,如果说的有不对的地方,还请各位读者指正。接下来就是笔者的一点写作笔记,大概主要着眼于Gal剧本创作的特殊性,即与其他故事表现形式不同的地方。

01人物设计

“作家就是故事的上帝。”然而剧作者却并不能肆意安排角色的行动和环境的反应。作家这一“上帝”并非全知全能。莎翁写下《哈姆雷特》时,他的脑子里也许有十个百个哈姆雷特,但绝无可能穷尽观众对哈姆雷特这一人物的所有想象,故对于笔下的人物,作者并不全知;即便是人尽皆知的《西游记》,反复出现的机械降神情节也让观感大打折扣,作者如果想让观众信服,就必须符合观众对于生活的认识,也就是所谓“理想型”/“心理图式”,故作者并不全能。

《沙耶之歌》“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此后如竟没有炬火,我便是那唯一的光。”与君共勉。插图

对于剧作者,有一点是确定的,那就是必须爱着角色,至少是主要角色。在Gal中,作为主角的可攻略对象往往就被作者溺爱着,Gal顾名思义以少女为主要角色,故而最常见的思路就是为女孩们安排上无数美好善良的品质,而既然要读者带入和女孩们恋爱的身份,接下来就需要降低男主角的戏份,按照网络文学流行的说法“方便带入”。可是这么一来,为了展示女孩们美好善良的品质,安排什么力量来与这些品质产生冲突呢?最为简单易用的显然就是车祸怪病之类的“天灾”,本身就具有机械降神风险的这些元素,在作家们几十年如一日的滥用后,如同早期的抗生素,已经越来越难以取得观众的共情。接下来,近十年较为多见的对抗力量则是家长的代沟乃至家暴,以及校园/职场欺凌。

《素晴日》

但由此带来的角色成长是有限的,笔者以为,只要一日不破除“只有正面品质的女主”这一魔咒,对抗力量的选择就一日只能在单调重复的怪圈中踯躅。当代Gal剧本创作者们,应当开阔眼界,更多地把角色的冲突维度,从人际关系冲突,向个人内心冲突和社会冲突扩展。前者要求展示出角色内心的黑与白、更重要的是灰色与灰色的斗争;后者要求展示出角色在面对社会大趋势、面对族群和阶级、集体和个人利益时的两难抉择。应当从“傲娇”、“傻白甜”、“大和抚子”等等模版中走出来,创作出更富有深度和广度的角色。笔者相信,这样的角色更加难以塑造,但必然更能抓住读者的心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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《ef》

此外,出于对读者心理接受能力的考量,早年的Gal往往在进入个人线后,就直接将其他的角色淡出,读者不再感知到她们的命运,似乎也就忘却了她们承担的情感和伤害。

“永远不要低估读者的想象力。”我们写作的不是儿童文学,Gal的读者一般来说至少已经能初步感知对爱情的渴望,像童话故事那样对于血腥和肮脏一笔带过对他们也许并不是必要的。反之,凡是对于故事主旨深化和角色塑造有利的,就应当拿来使用。比如,难道不正是拒绝一方的沉重,才为接受另一方的决绝更添色彩吗?“对一个人忠诚,就是对其他人的残酷。”剧作者应该做的,是教会读者这种残酷,而不是淡化它。这一点近年来越来越多的Gal打破了惯例,当然也有转向“党争”的极端例子。

《沙耶之歌》“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此后如竟没有炬火,我便是那唯一的光。”与君共勉。插图3

《白色相簿2》

选择不这么做大概也有相应的考量,因为“对其他人的残酷”是由男主的决绝造成,这会过度强调男主的存在,盖过女孩们的光辉。同时这种残忍也会给“赢家”女主的正面品质蒙上阴影。这一点上只能说看个人,毕竟制造一个偶像还是刻画一个人,还得看作者的初心。

作品中的人物就是剧作者的孩子,由作者一人独自孕育抚养,守护着走完一生的孩子。笔下角色的空洞,同时也就反映了作者思维的空洞,这一点上,没人能说谎。

02故事结构

故事发展和人物变化,是编织剧本的经和纬。成功的人物塑造引发读者对人类和自身存在的思考,而成功的情节安排则带来对生活和世界的拷问。

《沙耶之歌》“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此后如竟没有炬火,我便是那唯一的光。”与君共勉。插图4

这里我们不去谈关于故事如何“像一把利刃剖开生活”。此类的论述在各种影视剧本创作教材、小说创作教材等等当中早已有大成者做出。Gal中最大的特点就是读者的可交互性,在剧作者的安排下,观众可以一定程度上影响到剧情的发展。笔者一直喜欢套用舞台剧的方式理解Gal,不过此时则却必须借助“game”的逻辑。除却“都合主义”阴影下为数不多的,通过正确选择(甚至多周目)进入圆满结局的套路;也不去看通过选项挑选女友的常规玩法。笔者想说的是“通过选项来拷问观众的价值”这一思路。

例如《沙耶之歌》中的三个结局,就代表了代入男主角的观众选择的两种价值观:悲哀但仍然谨守自己的身份(铁窗泪),或是相信虚假外表下真实的爱(殉情和灭世)。后两个结局虽然在个人价值判断上是一致的,却也暗示了对个人与人类社会关系的拷问——如果认为个人应当服从于社群,那么殉情就是唯一的结局;反之如果能一定程度上摆脱作为人类的身份认同,就可以暴戾地对人类痛下杀手。

当然,对于故事所包含的真实,以及结局包含的价值观,不同人的理解肯定有所不同。但经历了沙耶的拷问之后,相信大部分人都对自己的价值观有了更深的思考。笔者以为,这正是作为Gal剧作者的一个绝妙成功。

《沙耶之歌》“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此后如竟没有炬火,我便是那唯一的光。”与君共勉。插图5

《沙耶之歌》

如果既不想让读者选择GE与BE,也不想单纯做“女朋友选择”,那么拷问观众的价值观,或许是一个有趣的方向,同时这也是许多RPG游戏剧本成功的启示。

03对白与叙事

稍做观察就会发现,Gal剧本的文字中,对白的比例一般远大于小说,又略少于舞台剧剧本。这是由Gal这一艺术形式的特点决定的,既然有立绘又有配音,就自然多使用对白来推进故事,同时类似于PPT的表现形式,又让Gal作者不能太依靠演员的演技,因为在这里,演员只用声音示人,而立绘的差分总是有限的。

《冥契的牧神节》

显然,在Gal中,文本的叙述需要与音画互为补充。不过关于剧本与配音,以及场景设计、音效配乐之间的配合,笔者现阶段也没有什么实践经验,只能留待接下来在摸索中学习了。

04中国的与日本的

常常听到一种批评“某某游戏/动画/漫画,号称主角是‘国风’/‘古风’,其实不过是给个日本人套上了汉服。”那么,为什么套上了汉服,观众却仍然觉得这是个日本人呢?说到底,观众评价一个故事、一个人物是不是“中国的”依据的是何标准?

《泡沫冬景》

笔者以为,最重要仍然是人物的价值观和故事对于生活的比喻。我们先看什么是欧美的:“审美者的崇高情感产生于悲剧性格在冲突中的毁灭,而不是悲剧人格自身走向和谐。”再看看比较之下什么是中国的:“对于冬春交替的自然现象,中国人与其解做‘死而复活’,宁可解做‘否极泰来’。”

中国人的性格似乎确实是“居中的、调和的”,然而大家是否忘记了“死国可乎?”的决绝、“壮士一去不还”的坚毅、“王侯将相宁有种乎”的潇洒?一个优秀的作家应该具有的能力是:抛去千年的蒙尘,刨去那种把“中庸”当作碌碌无为借口的凡夫俗子,甩开那些拿教条故事愚弄群众的别有用心者,提炼出文化真正的灵魂。

这一点上,观众们其实已经不自觉地走在了前面,你难道没有听过关于男主“温柔”的抱怨,以及关于剧情“格局太小”的批评?这是观众在向我们展示,展示他们自身所隐含的刚健磅礴的精神、要把世界搅个天翻地覆的气概,已经让他们不能再忍受小家子气的剧情了。

《伴星》

笔者愿把居中调和的性格理解为见多识广后的沉稳,希望能用更深刻的矛盾冲突,把人物最后的底线撕开缺口,把人物最后的呐喊激发出来,让他们在故事中经历“最危险的时候”,让人物,也让观众发现自己身上也许已经隐藏了千百年没有被触碰、却仍然不允许被人冒犯的原则。如果能做到这一点,我想才发掘出了真正的中国风格。届时反而不会有人在意这是中国的还是日本的,在我们心中,这已经是世界的了。

结语

絮絮叨叨半天,可能更多的是自己的个人的理想和价值,作为同好们的参考罢。

回头看来,不论制作的结果如何,在写作时学习的知识、进行的思考,都已经深刻地改变了我自己。发表这样一篇杂谈,也是希望能抛砖引玉,引发更多有志之士参与到Gal的创作中来。

“有一分热,发一分光,就令萤火一般,也可以在黑暗里发一点光,不必等候炬火。此后如竟没有炬火,我便是那唯一的光。”与君共勉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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